第12章
清晨的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，璟园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，芳姨如往常一样，准时起床安排佣人们准备早餐，她看了眼时间，估摸着先生差不多该起了，便亲自端着一杯现磨的黑咖啡，上了二楼。
她先是轻叩了几下主卧的门：“先生，您醒了吗？咖啡准备好了。”
里面没有回应。
芳姨等了一会儿，心下有些奇怪。先生一向自律，这个时间通常已经醒了，她又叩了叩门，稍微提高了声音：“先生？”
依旧是一片沉寂。
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掠过芳姨心头，昨晚先生回来时的状态就不太对劲，太太似乎也很晚才睡……她犹豫了一下，试探性地拧动了主卧的门把手——竟然没有锁！
门开了一条缝。
芳姨轻声唤道：“先生？我进来了？”她说着，轻轻推开了门。
卧室里窗帘紧闭，光线昏暗，但仍能看清大致轮廓，首先映入眼帘的，是地上被撕裂的、那件香槟金色的礼服碎片，像凋零的花瓣般散落在昂贵的地毯上。
芳姨的心猛地一沉。
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大床，下一刻，她彻底僵在了门口，手中的咖啡杯差点脱手滑落！
宽大的床上，傅承聿已然惊醒坐起，胸膛裸露着，眉心紧蹙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和……一丝难以掩饰的狼狈，而他身边，被子微微隆起，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极力向床的另一侧蜷缩，试图将自己完全藏起来，只有几缕乌黑的长发露在外面，微微颤抖着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暧昧又压抑的气息。
芳姨是过来人，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，她猛地低下头，心脏怦怦直跳，又是震惊又是无措：“对……对不起先生！我不知道……我这就出去！”她慌忙后退，差点被门槛绊倒。
“站住。”傅承聿的声音沙哑异常，带着一种极力压制的情绪。
芳姨立刻停下脚步，垂着头不敢抬起。
傅承聿深吸一口气，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，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几乎要缩进床缝里的身影，声音低沉而疲惫：“没事。你先出去。今天……不用准备早餐了。”
“是……是，先生。”芳姨如蒙大赦，连忙退了出去，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。靠在走廊的墙壁上，她依然心有余悸，那场景，那气氛……分明是出了大事！先生和太太……他们怎么会……？
房间内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傅承聿看着身边那个连头发丝都在表达着恐惧和抗拒的背影，昨夜混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，带着更加清晰的罪恶感，他竟在药物的驱使下，对她做出了如此不可饶恕的事情。
他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眼底是翻涌的懊悔，他掀开被子起身，动作间看到床单上那抹刺目的暗红痕迹，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。
他快速穿好睡袍，系带子的手指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。
他走到床的另一侧，试图面对她，但她立刻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，拒绝与他有任何视线接触。
傅承聿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，干涩得发疼。他沉默地站了良久，才艰难地开口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：
“……昨晚的事，我很抱歉。”
被子里的人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“我被下了药，失去了理智……但这不是伤害你的理由。”他的语气沉重无比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，“对你造成的所有伤害，我……无可辩驳，也绝不会推卸责任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，声音沉了下去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：“我们的协议，可以立刻终止，如果你愿意，我们可以尝试……真正开始，我会对你负责。”
这是他所能想到的，唯一能弥补的方式。责任，以及一个或许可以重新开始的可能性。
顾晚依旧没有抬头，但压抑的、细微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。
过了很久很久，她才用带着浓重鼻音、却异常清晰的微弱声音说道：
“……不用。”
傅承聿蹙眉：“顾晚……”
“我说不用你负责！”她忽然抬起头，泪眼婆娑地看着他，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，眼神里充满了屈辱、惊恐，却还有一种倔强的光芒，“我知道……你不是故意的……这是个意外，我不会……不会用这个来胁迫你。”
她吸了吸鼻子，用力擦掉眼泪，声音颤抖却坚持：“协议……还按原来的，一年之期一到，我们……两清。”
说完，她猛地用被子蒙住头，不再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，只剩下被子下压抑不住的、细微的抽动。
傅承聿僵在原地，看着她拒绝的姿态，听着她强装坚强的话语，心脏深处某个地方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，泛起一阵陌生而尖锐的酸涩。
他从未想过，她会拒绝，更未想过，她的拒绝会让他感到……如此不是滋味。
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，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团蜷缩起来的身影，转身，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卧室。
门外，芳姨并未远离，正忧心忡忡地等在那里。见傅承聿出来，她立刻迎上前，低声道：“先生……”
傅承聿脸色阴沉得可怕，语气冰冷：“今天谁也不准去打扰她。另外……给她弄点吃的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主卧的门。
“是，先生。”芳姨连忙应下。
傅承聿大步离开，背影僵硬而冷冽。
芳姨看着他离开，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进入主卧，顾晚依旧蜷缩在被子里，一动不动。芳姨心里叹了口气，没有去打扰她，只是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开始收拾房间。
当她看着床单时，手微微顿了顿，她沉默地将床单仔细叠好，犹豫了片刻，最终还是拿着它，走向了楼下自己的房间，她拿出手机，拨通了傅家老宅的电话。
“老夫人……”芳姨压低了声音，语气沉重，“璟园这边……”
电话那头，傅老太太听着芳姨的叙述，久久没有说话，最后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“我知道了，照顾好小晚。”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2:18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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