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入璟园的地下车库，切断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。
车厢内的空气凝滞而压抑，傅承聿依旧闭着眼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或许是应酬的劳累，也或许是处理林薇薇那通电话带来的。
顾晚则紧绷着身体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目光落在窗外的空地上，心跳却还未从晚宴的紧张和方才电话里隐约传来的女声中完全平复。
车子停稳，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。
傅承聿睁开眼，眸中的疲惫瞬间被惯常的冷冽所取代，他率先下车，没有等她，径直走向电梯。
顾晚深吸一口气，提着略显沉重的裙摆，跟在他身后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电梯缓缓上升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混合着一丝酒气，还有一种无形的....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顾晚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。
“叮”的一声，电梯到达二楼。
傅承聿迈步出去，顾晚迟疑了一下，也跟着走出电梯，她本以为他会直接回主卧，没想到他却在中途停下脚步，转过身看着她。
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礼服上扫过，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和清澈却带着不安的眼睛上。
“今晚表现不错。”他忽然开口，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，语气是一贯的平淡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顾晚愣了一下，下意识地抬头看他，这是他第一次……算是……评价她？虽然听起来依旧冰冷冷的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她干巴巴地回应，不知道除了这个词还能说什么。
傅承聿似乎也没期待她有什么反应，他的视线掠过她，看向走廊尽头那扇通往后院露台的玻璃门，门外，月光洒在她开辟的那一小片菜地上，嫩绿的幼苗在夜色中依稀可见。
“你弄的？”他问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。
顾晚的心微微一紧，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裙摆，她担心他会斥责她破坏别墅景观，或者觉得她做这种事实在掉价。
“嗯……”她小声应道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：“只是种着玩……如果不行，我明天就……”
“随你。”傅承聿打断了她的话，似乎对她种什么并不感兴趣，只是随口一问，他转而问道：“听说你父亲情况稳定了些？”
顾晚又是一怔，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，她点点头，声音里多了几分真实的低落：“还是老样子……谢谢您一直支付医疗费。”
“履行合约而已。”傅承聿语气淡漠，仿佛那巨额的支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钱，他沉默了几秒，忽然又问：“你是学设计的？”
顾晚的心脏猛地一跳，有些惊讶地看向他，他怎么会知道？她从未跟他提过。
或许是她的惊讶太过明显，傅承聿难得地补充了一句，虽然语气依旧没什么变化：“芳姨提过一些。”
原来是芳姨，顾晚心里松了口气，她点点头：“嗯，以前学过一点。”
“设计哪方面？”他像是难得有了一点闲聊的兴致，一直在过问她的事情，尽管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。
“一些服装和珠宝的设计……”顾晚老实地回答，声音很轻，“只是……兴趣爱好。”她没敢说那是她曾经的梦想和寄托。
傅承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，晚宴上，她穿着高定礼服，妆容精致，就已经美得不真实，现在穿着礼服站在走廊的灯光下，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和谈及梦想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微光，反而有种更触动人的真实感。
他想起晚宴上那些男人惊艳的目光，又想起周凯调查报告中那个家破人亡、却依旧在病床前坚持守护父亲的女孩，矛盾而复杂的印象交织在一起。
“是个不错的兴趣爱好。”他忽然说，声音依旧平淡，“总比整天对着那块地发呆强。”
说完，他没再停留，转身走向自己的主卧门口，输入密码，开门，进去，关门、一系列动作流畅利索，没有再多看她一眼。
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寂静，只剩下顾晚一个人站在原地，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他刚才……是鼓励她？还是关心她？
虽然他的话听起来还是那么硬邦邦，甚至有点打趣她种菜的意思，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对她个人喜好的一点点……算是认可？
而且，他居然知道她父亲情况稳定，还主动问起……
顾晚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。她一直觉得傅承聿是个冰冷无情、唯利是图的商人，她就像被买下的一个商品，可今晚，他带她出席宴会，虽然是为了应付外界，却也处处维护她；刚才那些生硬又短暂的对话，似乎又流露出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同于完全漠视的迹象。
“或许傅承聿这个人....还不错？”
这让她感到困惑，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小的、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动摇。
但她很快掐灭了这点不该有的念头。
别忘了他们之间只是利益往来关系，别忘了林薇薇的存在，别忘了，他做这一切，是利益交换，都是有目的性的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将那些杂乱的想法压下，也转身走向自己的次卧，只是脚步，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一点点。
而主卧内，傅承聿松开领带，站在窗前，窗外是顾晚那片小小的、在月光下显得生机勃勃的菜地，那快地方之前是一些造景和花卉植物，他脑海中闪过她刚才谈及设计时眼里那瞬间的光亮，以及她紧张不安时微微颤抖的睫毛。
确实和林薇薇那种精心算计的柔弱不同。
他揉了揉眉心，将这点莫名的思绪抛开，不过是个安静的、还算省心的合作对象。
仅此而已。
夜色渐深，璟园依旧安静而空旷，但某些细微的、难以察觉的变化，似乎正在悄然发生，荡开一圈圈微不可见的涟漪。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2:18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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