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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忌日之行

红烛残泪，映着芷妍略带倦意的脸庞。她嫁入楚家尚不足一月，便遇上了楚家祖母的忌日。按照楚家的规矩，每年此时，全家都要搬到乡下的老宅住上一个月，吃斋念佛，为先人祈福。

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，芷妍轻轻掀起车帘一角，望着窗外飞逝的绿意，心中既有对未知的好奇，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。

身旁的楚之言察觉到她的情绪，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，声音低沉而温柔："别怕，只是住一个月而已。乡下空气好，就当散心了。"

芷妍抬眸看向丈夫，楚家二少爷楚之言，生得眉目俊朗，气质温润，是多少名门闺秀的梦中人。她能嫁给他，曾让多少人艳羡。可不知为何，她总觉得丈夫眼底深处藏着什么，像蒙着一层薄雾，看不真切。

"嗯。"她轻轻应了一声，将头靠在他肩上。

芷妍站在楚家老宅门前，望着那扇斑驳的红漆大门，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。这是她嫁入楚家的第二十八天，也是第一次随夫家前往乡下祭祖。一个月前那场轰动全城的婚礼仿佛还在昨日，转眼间，喜庆的红绸已换成了素白的挽联。

"怎么了？"楚之言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。

芷妍抬头，对上丈夫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"没事，只是觉得这宅子有些...阴森。"

楚之言轻笑一声，修长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："别怕，有我在。"他顿了顿，声音压低，"这宅子确实有些年头了，据说是我曾祖父那辈建的，每年只有祖母忌日时才会启用。"

芷妍点点头，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大门两侧那些雕刻精美的梅花图案。不知为何，那些梅花在她眼中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
"二少爷，二少奶奶，老爷让你们进去呢。"管家老赵佝偻着背从门内走出，浑浊的眼睛在芷妍身上停留了一瞬，又迅速移开。

楚宅内部比外观更为古老，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杂草丛生，几株老梅树歪歪斜斜地立着，枝干扭曲如鬼爪。芷妍跟在丈夫身后，穿过一道道回廊，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自己。

"这里就是我们的住处。"楚之言推开一扇雕花木门，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，与宅子其他部分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。

芷妍刚想开口，一阵冷风突然从窗缝钻入，吹得烛火摇曳不定。她下意识抓紧了丈夫的手臂。

"别怕，"楚之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，"只是风而已。"他走到窗前检查了一下窗栓，"乡下风大，晚上记得关紧窗户。"

芷妍点点头，却在丈夫转身的瞬间，瞥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。

晚饭是在正厅用的，一桌素斋，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。楚老爷坐在上首，面容严肃；大太太面无表情地拨弄着佛珠；二姨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；三姨太病恹恹地靠在椅背上；四姨太则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芷妍。

"芷妍啊，"楚老爷突然开口，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，"你是第一次来老宅，有些规矩得跟你说明白。"

芷妍连忙放下筷子："父亲请讲。"

"第一，每日卯时必须到佛堂诵经；第二，酉时后不得在宅中随意走动；第三..."楚老爷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，"绝对不要靠近西边那间茅草屋。"

芷妍心头一跳，正想问为什么，桌下楚之言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膝盖。

"父亲放心，我会看好她的。"楚之言语气恭敬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楚老爷点点头，没再说什么。饭桌上的气氛更加压抑了，只有筷子碰撞碗碟的清脆声响。

回到房间后，芷妍终于忍不住问道："之言，西边那间茅草屋为什么不能去？"

楚之言正在解长衫的盘扣，闻言动作一顿："那是大哥生前住的地方。"

"大哥？"芷妍惊讶地睁大眼睛，"你从没提起过你有个大哥。"

烛光下，楚之言的侧脸忽明忽暗："他去世很多年了，家里人都不愿提起。"

他转身面对芷妍，解开长衫盘扣，露出结实的胸膛，表情柔和下来，"别想这些了，明天开始要早起诵经，今晚早点休息吧。"

楚之言吹灭蜡烛，将芷妍搂入怀中。黑暗中，他的手掌抚过她细腻的肌肤，带着薄茧的指尖引起一阵战栗。

"之言..“芷妍轻喘着，感受着他逐渐加重的呼吸。

“嘘，别出声。"他含住她的耳垂，声音低沉，“墙很薄...

他的动作温柔而坚定，带着新婚丈夫特有的热情。芷妍咬住下唇，将脸埋在他肩头，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潮。事后，他轻抚她汗湿的背脊，在她额前落下一吻。

芷妍却总觉得丈夫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。

第二章 梅花茅屋

连续七天的诵经让芷妍倍感无聊。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，在阴冷的佛堂里跪上两个时辰，膝盖都磨出了淤青。更让她郁闷的是，楚之言作为楚家二少爷，除了陪她诵经外，还要处理各种家务，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。

这天午后，趁着众人午休，芷妍偷偷溜出了主宅。夏日的阳光炙烤着大地，她却觉得比阴森的宅子里舒服多了。不知不觉间，她走到了楚老爷警告过的那间茅草屋前。

茅草屋比想象中要整洁许多，门前的小径被人精心打扫过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。芷妍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。

屋内光线昏暗，却出奇地干净。一张木桌，一把藤椅，一个书架，简朴得近乎寒酸。但让芷妍惊讶的是，四面墙上挂满了画作——全是梅花。有的含苞待放，有的盛开如火，有的凋零残败，形态各异却都栩栩如生。

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门口的那幅美人图。画中女子一袭白衣，立于梅林之中，面容清丽绝伦，眉眼间却带着一丝哀愁。画作右下角题着"梅娘"二字，笔迹娟秀中透着刚劲。

"真美..."芷妍不自觉地伸手想要触碰那幅画。

"谁让你来这里的？"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。

芷妍吓得差点尖叫出声，转身看到楚之言站在门口，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
"之言！你吓死我了！"芷妍抚着胸口，"我只是好奇..."

"出去。"楚之言的声音冷得像冰，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。

芷妍愣住了，眼眶瞬间红了："你...你怎么这样..."

看到妻子委屈的样子，楚之言似乎才回过神来，表情缓和了些："对不起，我不该凶你。"他走进屋，轻轻揽住芷妍的肩膀，"只是这地方...对楚家来说有些特殊。"

芷妍抬头看他："因为是你大哥的住处？"

楚之言点点头，目光扫过墙上的画作："嗯，现在是一个故人在住。"他的手指指向那幅美人图，"她叫梅娘，这些都是她的作品。"

"梅娘是谁？"芷妍好奇地问。

楚之言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。

他迅速转移话题，"我们回去吧，被人发现你在这里就不好了。"

离开前，芷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。不知是不是错觉，她似乎看到画中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
第三章 血色梅花

四姨太的死讯在清晨传开时，整个楚宅乱作一团。

芷妍被尖叫声惊醒，匆忙披上外衣跑出房门。走廊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，所有人都面色惊恐地看向四姨太的房间。

"别看。"楚之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，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。但已经晚了，芷妍已经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——

四姨太仰面躺在床上，双眼圆睁，七窍流血。最恐怖的是，她的脸上被人用红线绣上了朵朵梅花，针脚细密整齐，仿佛某种诡异的艺术品。那些"梅花"在惨白的脸上绽放，衬着暗红的血迹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
"啊——"芷妍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，双腿一软，差点跌坐在地。楚之言及时扶住了她，将她紧紧搂在怀中。

"别看，别想..."他在她耳边低声安慰，声音却也有些发抖。

楚老爷面色铁青地站在房门口，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："查！给我查清楚！是谁敢在楚家行凶！"

接下来的几天，楚宅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中。下人们窃窃私语，说这是楚家祖母的冤魂回来索命；有人说看到了白衣女子在午夜游荡；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听到了梅花树下传来女子的哭声。

芷妍夜不能寐，一闭眼就会看到四姨太那张被桃花覆盖的脸。楚之言每晚都陪在她身边，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入睡。但有好几次，芷妍半夜惊醒，发现丈夫并不在身边，直到天快亮时才悄悄回来。

"之言，你晚上去哪了？"第五天早晨，芷妍终于忍不住问道。

楚之言正在系长衫的盘扣，闻言手指微微一顿："去查四姨太的死因。"他转身面对芷妍，眼中带着歉意，"吓到你了？"

芷妍摇摇头，却忍不住追问："查到什么了吗？"

"没有确凿证据。"楚之言叹了口气，"但有一点很奇怪，四姨太脸上的梅花绣法...很像大哥生前的手法。"

"你大哥？"芷妍惊讶地瞪大眼睛，"他不是已经..."

"死了，是的。"楚之言的表情变得复杂，"所以这更令人不安。"

当晚，芷妍做了个噩梦。梦中她站在那间满是梅花画的茅草屋里，那幅"梅娘"画像上的女子突然走了出来，手中拿着滴血的绣花针，对她露出诡异的微笑...

"不要！"芷妍尖叫着醒来，发现窗外电闪雷鸣，暴雨倾盆。更让她惊恐的是，楚之言又一次不在身边。

一道闪电划过，照亮了房间。芷妍突然看到窗外站着一个白色身影——那分明是画中的梅娘！她惊得屏住呼吸，再看时，窗外已空无一人。

"是梦...一定是梦..."芷妍自我安慰着，却再也无法入睡。直到天蒙蒙亮时，楚之言才带着一身水汽回来。

"你去哪了？"芷妍声音发抖，"我...我看到窗外有人..."

楚之言脸色一变："什么人？"

"一个白衣女子，长得像...像那幅画里的梅娘。"芷妍抓住丈夫的手，"之言，这宅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？"

楚之言沉默良久，终于开口："有些事情，知道得越少越安全。"他捧起芷妍的脸，"相信我，我会保护你的。"

第四章 山洞密谋

小翠的死让楚宅的恐怖气氛达到了顶点。

那是发现二姨太和她的丫鬟小翠密谋后的第二天。芷妍和楚之言原本计划将他们听到的秘密告诉楚老爷，没想到还没等他们行动，小翠就被人发现吊死在了梅树上——和四姨太一样，她的脸上也被绣上了血色桃花。

"又一条人命！"楚老爷在正厅大发雷霆，拐杖敲得地面咚咚作响，"之言！这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！"

芷妍站在丈夫身边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。她悄悄握住他的手，发现掌心全是冷汗。

"父亲放心，我会查清楚的。"楚之言的声音异常平静。

回到房间后，芷妍终于忍不住问道："之言，我们昨晚听到的...要不要告诉父亲？"

楚之言摇摇头："没有确凿证据，贸然指认二姨太只会打草惊蛇。"

他若有所思，"而且小翠的死很奇怪...如果是二姨太灭口，为什么用和四姨太一样的手法？"

"你觉得...是同一个凶手？"芷妍声音发抖。

"很可能。"楚之言走到窗前，望着那株吊死小翠的梅树，"两起命案都与'梅花'有关，而大哥生前最爱梅花..."

芷妍突然想到什么："之言，你说过四姨太脸上的绣法像你大哥的手法...会不会..."

"不可能。"楚之言斩钉截铁地打断她，"大哥已经死了十年了。"

夜深人静时，芷妍假装睡着，果然不久后感到楚之言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房间。她等了几分钟，悄悄跟了上去。

月光如水，楚之言的身影在回廊间快速移动，最后停在了那间被禁止靠近的茅草屋前。芷妍躲在一棵梅树后，屏息观察。

楚之言没有直接进屋，而是在门前站了片刻，似乎在犹豫。突然，茅草屋的门从里面打开了，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——正是芷妍梦中见过的那个酷似"梅娘"的女子！

更让芷妍震惊的是，楚之言见到那女子后，竟轻声唤道："梅娘。"

女子声音哽咽："阿鸿哥，我好怕..."

芷妍如遭雷击，险些惊叫出声。阿鸿哥？楚之言不是楚家二少爷吗？为什么这女子叫他"阿鸿哥"？而且他们的举止...

就在芷妍震惊不已时，那女子突然抬头看向她藏身的方向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。芷妍吓得倒退一步，踩断了一根树枝。

"谁？"楚之言厉声喝道，转头看向梅树方向。

芷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，心跳如鼓，却不知该逃跑还是现身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——

"啊！死人了！又死人了！"

第五章 第三具尸体

那声尖叫划破夜空，楚之言和梅娘同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。芷妍趁机从梅树后溜走，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撞击。她提着裙摆，在昏暗的回廊中跌跌撞撞地奔跑，脑海中全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。

"阿鸿哥"——这个称呼像一把尖刀，刺入芷妍的心脏。成亲一个月来，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丈夫，可今晚的一切都在告诉她，楚之言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芷妍刚拐过一个回廊，突然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。她惊恐地抬头，正对上楚之言深沉的目光。

"芷妍？"楚之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，眉头紧锁，"你怎么在这里？"

芷妍张口结舌，不知如何回答。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声，仆人们举着火把朝西厢房跑去。

"又出事了。"楚之言的表情变得凝重，拉起芷妍的手，"跟我来。"

西厢房外已围满了人。三姨太瘫坐在门口，面如土色，手指颤抖地指向房内。芷妍从人群缝隙中望去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——

二姨太仰面倒在血泊中，胸口插着一把剪刀，最骇人的是，她的脸上同样被绣上了梅花，针脚细密整齐，与四姨太和小翠的死状如出一辙。

"天啊..."芷妍捂住嘴，胃里一阵翻腾。

楚老爷拄着拐杖匆匆赶来，看到房内景象后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"造孽啊！"他重重地跺着拐杖，转向楚之言，"查！立刻给我查！楚家绝不容许这等恶事继续发生！"

楚之言点点头，松开芷妍的手："你先回房，这里交给我。"

芷妍想说什么，但楚之言已经转身走向尸体。她注意到丈夫检查尸体时异常熟练的动作，仿佛对死亡场景早已司空见惯。这个发现让芷妍心里又是一阵发冷。

回到房间后，芷妍坐立不安。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，敲打在窗棂上，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。她脑海中不断回放今晚看到的一切：茅草屋、梅娘、楚之言被称作"阿鸿哥"...

"他到底是谁？"芷妍喃喃自语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
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，楚之言才回到房间。他脸色苍白，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，身上的长衫沾着些许血迹。

"怎么样？"芷妍试探地问。

楚之言摇摇头，脱下外袍扔在一旁："同样的手法，同样的桃花刺绣。"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，"凶手很谨慎，没留下任何线索。"

芷妍咬了咬嘴唇，鼓起勇气问道："之言...你整晚都在调查吗？"

楚之言的动作顿了一下，然后若无其事地点头："当然，我和父亲、管家一起检查了现场。"

他在撒谎。芷妍清楚地知道，在发现尸体前，楚之言是在茅草屋与梅娘在一起。这个认知像一块冰，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。

"睡一会儿吧。"楚之言似乎没注意到妻子的异样，和衣躺下，很快呼吸变得均匀。

芷妍却毫无睡意。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丈夫脱下的长衫前，仔细检查起来。在袖口内侧，她发现了几丝红色绣线，与死者脸上的桃花颜色一模一样。

芷妍的手开始发抖。她想起楚之言说过，这种绣法像他大哥的手法...

"不，不可能..."芷妍摇摇头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需要更多证据，而不是妄下结论。

第六章 老宅秘史

第二天，整个楚家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中。三起离奇命案，同样的作案手法，让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。楚老爷下令加强巡逻，同时派人去县城请警察。

芷妍趁楚之言被叫去与楚老爷商议时，悄悄溜进了书房。她记得楚家有一本族谱，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。

书房积满灰尘，显然很少有人来。芷妍在书架最上层找到了那本厚重的族谱，吹去封面上的灰尘，小心翼翼地翻开。

族谱记载了楚家五代人的历史。芷妍很快找到了楚之言这一支：楚老爷楚明远，正妻周氏（已故），育有一子楚之鸿；续弦王氏，育有一子楚之言；另有四房姨太太...

"楚之鸿？"芷妍皱眉，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。按照族谱记载，楚之鸿应是楚家长子，比楚之言大八岁，但在十年前"意外身亡"，年仅二十二岁。

芷妍继续翻阅，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上是年轻的楚老爷与两个男孩的合影。较大的男孩约莫十二三岁，面容清秀；较小的男孩四五岁模样，正咧着嘴笑。照片背面写着"明远与鸿、言，民国五年摄"。

芷妍盯着照片看了许久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突然，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——照片上的小楚之言，与现在的楚之言五官并不完全一致。特别是眼睛，照片上的男孩眼睛稍圆，而现在的楚之言眼睛更为狭长。

"这怎么可能..."芷妍的心跳加速，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：现在的楚之言，可能不是真正的楚家二少爷！

就在芷妍陷入沉思时，书房门突然被推开。她慌忙合上族谱，转身看到管家老赵站在门口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。

"二少奶奶，这里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。"老赵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。

芷妍强自镇定："我只是想找本书看看。"

老赵似笑非笑："是吗？那找到了吗？"

芷妍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："没有，我正要离开。"

她快步走向门口，老赵却挡在门前不动。"二少奶奶，"他突然压低声音，"有些秘密，知道得越少越安全。"

芷妍心头一震："你什么意思？"

老赵没有回答，只是侧身让开了路。芷妍匆匆离开，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。

回到房间后，芷妍的思绪乱如麻。族谱的发现、老赵的警告、昨晚看到的一切...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，指向一个她不敢面对的真相。

傍晚时分，楚之言回来了，脸色比早晨更加疲惫。"警察明天到，"他告诉芷妍，"父亲希望尽快了结此事。"

芷妍试探地问："你有什么发现吗？"

楚之言摇摇头："没有。但..."他犹豫了一下，"我检查了所有死者的房间，发现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。"

"什么共同点？"

"她们都藏有一些...关于大哥的私人物品。"楚之言的声音变得低沉，"四姨太有一枚大哥的怀表；小翠的箱底藏着大哥的手帕；二姨太的梳妆台抽屉里有一封未寄出的信，是写给大哥的。"

芷妍惊讶地瞪大眼睛："你是说...她们都与你大哥有染？"

"很可能。"楚之言的表情变得复杂，"大哥去世时已经二十二岁，长得英俊，又擅长琴棋书画，很受女性欢迎。"

"但这与她们的死有什么关系？"

楚之言沉默片刻："我不知道。除非..."他摇摇头，没再说下去。

芷妍却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猜测：如果现在的楚之言不是真正的楚家二少爷，而是...已经"死去"的楚之鸿？

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。她偷偷打量着丈夫的侧脸，试图找出破绽。如果他是楚之鸿，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弟弟？梅娘又是谁？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与楚之鸿有染的女人？

太多疑问，太少答案。芷妍决定，她需要再去一次那间茅草屋。

第七章 梅娘的真面目

夜深人静，确认楚之言熟睡后，芷妍悄悄起身。她披上外衣，拿了一盏油灯，蹑手蹑脚地出了门。

月光如水，给老宅镀上一层银辉。芷妍小心避开巡逻的仆人，来到西边的茅草屋前。与上次不同，这次屋门紧闭，窗户也被厚厚的帘子遮住，看不到里面的情况。

芷妍深吸一口气，轻轻推了推门——锁着的。她绕到屋后，发现一扇小窗微微开着。踮起脚尖，她勉强能够到窗台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进去。

屋内一片漆黑，油灯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。芷妍屏住呼吸，慢慢移动灯光，查看四周。墙上依然挂满了梅花画作，但那张"梅娘"的美人图不见了。

屋内多了一些生活痕迹：床铺有人睡过的样子，桌上放着半杯茶，甚至还有一件白色衣裙搭在椅背上。显然，这里有人居住。

芷妍走向书架，翻阅上面的书籍。大多是诗集和画册，其中一本皮面日记引起了她的注意。她刚想打开，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
芷妍慌忙吹灭油灯，躲到床下。门吱呀一声开了，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走了进来，后面跟着一双男式布鞋。

"阿鸿哥，你太冒险了。"一个柔美的女声响起，正是芷妍那天晚上听到的梅娘的声音。

"没办法，警察明天就到，事情会变得更复杂。"回答的赫然是楚之言。

芷妍紧紧捂住嘴，生怕自己发出声音。

"你打算怎么办？继续杀下去吗？"梅娘问。

"不是我杀的！"楚之言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，"你也不相信我吗？"

"我相信你，可是..."梅娘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除了你，还有谁知道那些事？谁还会复仇？"

床下的芷妍听得一头雾水。"复仇"是什么意思？楚之言和梅娘之间有什么秘密？

"我不知道，但我会查清楚。"楚之言的声音低沉下来，"芷妍已经开始怀疑了，今天她在书房翻看族谱。"

芷妍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他知道！

"那个小丫头？"梅娘冷笑一声，"她若敢碍事..."

"不许动她！"楚之言厉声打断，"她与此事无关，只是个无辜的局外人。"

"你对她动心了？"梅娘的声音冷漠，"别忘了，她现在是楚家二少奶奶！"

"我知道自己的身份。"楚之言冷冷地说，"时候不早了，我该回去了，免得她醒来发现我不在。"

脚步声渐远，门又被关上。芷妍在床下又躲了十分钟，确认两人真的离开后，才爬出来。她的手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麻，但头脑却异常清醒。

现在她确定了两件事：第一，楚之言确实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；第二，梅娘因仇恨有杀人动机。

芷妍重新点燃油灯，快速翻阅那本皮面日记。扉页上写着"梅娘手记"，字迹与梅花画上的题字一致。她随便翻到一页，上面写着：

"今日言少爷又来看我作画，夸我梅花画得传神。他不知我日日画梅，只因梅下初遇，他为我拂去肩上落花的那一刻，我的心便不再属于自己..."

芷妍快速往后翻，发现日记中充满了对"二少爷"的爱慕之情。直到最后几页，笔迹变得潦草：

"老爷发现了我暗恋二少爷，勃然大怒。他说我不过是个下人，怎敢觊觎楚家二少爷，趁着醉酒强奸了我..."

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十年前，也就是楚之鸿"意外身亡"的那年：

"我怀上了孽种，庆幸孩子没了，是老爷派人强行打掉的。老夫人得知因果后与老爷大吵一架，老爷推了老夫人撞到了桌角，传出的消息是气火攻心去世..."

"当晚二少爷被禁足，满身伤痕累累，没多久就去世。我狠啊！我必让楚家血债血偿！"

芷妍的手不住地发抖。原来梅娘曾是楚家的丫鬟，与楚之言相恋，却被楚老爷强奸。

第八章 绣花剪下的对峙

芷妍的背紧贴着书架，梅娘手中的绣花剪在油灯下泛着冷光。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扭曲着诡异的笑容，一步步向她逼近。

"我...我只是好奇..."芷妍的声音发抖，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后的书架。

"好奇？"梅娘轻笑一声，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却让人毛骨悚然，"好奇害死猫，二少奶奶没听过吗？"她转动着手中的剪刀，"尤其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..."

芷妍的目光快速扫视四周，寻找可能的逃生路线。窗户太远，门口被梅娘堵住。她的心跳如擂鼓，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。

梅娘的表情柔和了些，手中的剪刀也稍稍放低。芷妍抓住这个机会，继续说道："我只是...看到那些梅花画，觉得很美，想多了解一些。之言说这些都是你画的？"

提到画，梅娘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："是啊，二少爷...不，阿言哥哥最喜欢我画的梅花。"她走到墙边，轻抚那些画作，"他说我的梅花有灵魂。"

芷妍注意到她细微变化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。她小心地挪动脚步，向门口靠近："真的很美。我...我该回去了，之言可能已经醒了..."

梅娘猛地转头，眼神再次变得锐利："你看到日记了？"

芷妍的血液仿佛凝固了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门外传来脚步声，接着是楚之言的呼唤："梅娘？你在里面吗？"

梅娘的表情瞬间变得慌乱。芷妍抓住这个机会，高声道："之言！我在这里！"

门被猛地推开，楚之言冲了进来。看到屋内的情景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："芷妍？梅娘？你们..."

"大少爷！"梅娘气急败坏喊道，"她偷看我的日记！她什么都知道了！"

楚之言的身体僵硬如石，目光在芷妍和梅娘之间来回移动，最后定格在芷妍脸上："你...看到了什么？"

芷妍深吸一口气，决定赌一把："足够多了。楚之鸿少爷。"

屋内一片死寂。梅娘倒吸一口冷气，而楚之言——或者说楚之鸿——闭上眼睛，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。

"不是你想的那样。"他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
"那是怎样？"芷妍强忍泪水，"我的丈夫到底是谁？是楚之言，还是已经'死去'的楚之鸿？"

楚之鸿走向芷妍走了一步："我可以解释..."

"不用了。"芷妍后退一步，"我都明白了。梅娘的日记，族谱上的记录，还有...那些命案。"她的声音发抖，"是复仇，对吗？为十年前的事复仇。"

楚之鸿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芷妍，听我说，我没有杀人。"

"那为什么死者脸上的桃花绣线会在你的袖口上？"芷妍质问道，"为什么每个死者都与你有过私情？为什么..."

"因为有人在陷害我！"楚之鸿突然提高了声音，随即又压低，"有人在模仿我的绣法杀人，目的是让我背黑锅。"

梅娘插嘴道："大少爷说的没错！那些贱人死有余辜，但绝不是我们动的手！"

芷妍看着眼前两人，不知该相信谁。楚之鸿的眼神真挚而痛苦，而梅娘则满脸愤恨。她突然意识到，无论真相如何，自己已经深陷危险之中。

"我要回房了。"芷妍最终说道，转身欲走。

楚之鸿抓住她的手腕："芷妍，求你...别告诉任何人。至少现在不要。"

"为什么？"

"因为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。"楚之鸿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，"而且...我不想失去你。"

这句告白让芷妍心头一震。尽管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，尽管怀疑他可能是杀人凶手，她的心还是为这句话而颤动。多么讽刺，她爱上的人，竟是一个"已死"之人假扮的。

"我需要时间考虑。"芷妍最终说道，挣脱他的手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茅草屋。

第九章 假面夫妻

回到房间后，芷妍瘫坐在床边，浑身发抖。这一夜的发现太过震撼，她的世界仿佛被彻底打败。她嫁的人不是楚之言，而是被认为已死十年的楚之鸿。而那些命案，很可能是他与梅娘精心策划的复仇。

但有一点让她困惑：如果楚之鸿真要复仇，为什么不直接对付楚老爷？为什么要对那些姨太太和丫鬟下手？

窗外，天色渐亮。芷妍知道楚之鸿很快就会回来，她必须决定如何面对他。是揭发他的真实身份？还是假装不知情，伺机寻找更多证据？

门被轻轻推开时，芷妍已经做出了决定。她躺在床上假装熟睡，听着楚之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。

"芷妍？"他轻声唤道，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。

芷妍强迫自己保持均匀的呼吸，不露出任何破绽。楚之鸿叹了口气，在她身边躺下。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，想必是在茅草屋沾染的。

"我该怎么办..."他喃喃自语，声音几不可闻，"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..."

这句话让芷妍心头一颤。什么叫"再失去"？他已经失去了什么？

天亮后，芷妍"醒来"，发现楚之鸿已经穿戴整齐，正在系长衫的扣子。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，显然一夜未眠。

"早安。"芷妍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招呼，观察他的反应。

楚之鸿转身，给了她一个疲惫的微笑："早安。睡得好吗？"

"还行。"芷妍坐起身，"就是做了些奇怪的梦。"

"什么梦？"楚之鸿的表情有些紧张。

"记不清了。"芷妍故意含糊其辞，"好像与梅花有关。"

楚之鸿的手明显抖了一下，但很快恢复镇定："今天警察会到，父亲要我协助他们调查。你...最好待在房间里，别到处走动。"

"为什么？"芷妍直视他的眼睛，"怕我发现更多秘密吗？"

空气瞬间凝固。楚之鸿的瞳孔微微收缩，随即又恢复平静："你什么意思？"

芷妍决定试探他的底线："我的意思是，这宅子里死了三个人，每个人脸上都被绣上桃花，而那种绣法...据说很像楚之鸿的手法。"

楚之鸿的脸色变得煞白："谁告诉你的？"

"这不重要。"芷妍下床，走到他面前。

"重要的是，一个已经死了十年的人，怎么可能杀人？"

两人四目相对，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。楚之鸿突然抓住芷妍的肩膀："听着，无论你知道了什么，无论你怎么想我，但请你相信，我没有杀人。"

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，"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，目的是毁掉楚家...毁掉我们。"

"我们？"芷妍苦笑，"你和我之间还有'我们'吗？在你用假身份娶我的那一刻，就已经是欺骗了。"

楚之鸿松开手，像是被烫到一般："我...有不得已的苦衷。"

"什么苦衷？"

就在这时，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："二少爷，老爷让您立刻去正厅，警察到了。"

楚之鸿深吸一口气："我马上来。"

转向芷妍，低声道，"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谈。求你...别轻举妄动。"

他匆匆离开后，芷妍瘫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。她该怎么办？相信楚之鸿的解释？还是向楚老爷揭发他的真实身份？

梳妆台的抽屉半开着，里面有什么东西反射着晨光。芷妍拉开抽屉，发现是一把精致的银质小刀——这是她陪嫁的物品之一，平时用来拆信。她拿起小刀，藏在袖中。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，有件防身武器总能让她安心些。

正午时分，芷妍被叫到正厅。楚老爷坐在主位，旁边是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。楚之鸿站在一旁，面色凝重。更让芷妍惊讶的是，梅娘也在场，穿着素白的衣裙，站在角落。

"芷妍，"楚老爷开口道，"这位是县警局的陈队长，他想问你几个问题。"

陈队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，眼神锐利如鹰："楚少奶奶，听说您是第一个发现四姨太尸体的人？"

芷妍点点头，简单描述了那天早上的情形。

"您觉得，谁有可能做这种事？"陈队长追问道。

芷妍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楚之鸿和梅娘。她可以现在揭发一切，告诉警察楚之鸿的真实身份，以及梅娘的复仇动机。但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："我不知道。我对楚家了解不多，才嫁进来一个月。"

陈队长似乎有些失望，又转向梅娘："这位姑娘是？"

"梅娘，我的养女。"楚老爷出人意料地介绍道，"她身体不好，常年住在西边的静室休养。"

养女？芷妍差点惊呼出声。昨晚在日记中，梅娘明明自称是丫鬟，怎么现在成了楚老爷的养女？而且楚老爷介绍她时，语气自然，仿佛真是这么回事。

梅娘向陈队长行了一礼，姿态优雅，全然不像昨晚那个手持绣花剪的疯狂女子："大人好。我因病很少出门，对家中事务知之甚少。"

陈队长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，突然话锋一转："听说楚家十年前有位大少爷，意外身亡了？"

楚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："陈队长，这与现在的案子有关吗？"

"只是例行调查。"陈队长不动声色，"据说死者脸上的桃花绣法，很像那位大少爷的手法？"

厅内一片死寂。芷妍注意到楚之鸿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，而梅娘则低垂着头，看不清表情。

"荒谬！"楚老爷猛地拍桌，"之鸿已经死了十年，怎么可能杀人？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！"

陈队长不置可否，继续问道："大少爷是怎么死的？"

"坠崖。"楚老爷冷冷地说，"当时有很多目击者。"

"我明白了。"陈队长合上记事本，"我们会继续调查。请各位暂时不要离开老宅。"

警察离开后，楚老爷将楚之鸿叫到书房密谈。芷妍想跟上去偷听，却被梅娘拦住了。

"二少奶奶，"梅娘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威胁，"有些事，知道得越少越好。"

芷妍直视她的眼睛："比如你根本不是楚老爷的养女？比如你曾经怀过楚老爷的孩子？"

梅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："你...!"

"我都知道。"芷妍压低声音，"我还知道，你们在复仇。但为什么是那些女人？为什么不直接对付楚老爷？"

梅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："你以为

第十章 空坟

第四具尸体带来的恐慌如野火般席卷楚家老宅。死者是负责厨房杂役的李妈，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妇人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她的脸上同样被绣上了血色桃花，针脚细密得近乎艺术。

"为什么是李妈？"芷妍站在回廊下，看着仆人们战战兢兢地搬运尸体，"她与你...与楚之鸿有什么过节？"

楚之鸿——现在芷妍已经确定他是冒充楚之言的楚之鸿了——面色阴沉如铁："没有。李妈是宅子里最善良的人，当年二弟和梅娘...出事时，只有她偷偷送过食物和药。"

"那凶手为什么杀她？"

"灭口。"楚之鸿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，"李妈知道一些事...关于十年前那个晚上。"

芷妍想问清楚，但楚之鸿已经转身走向案发现场。她注意到他的步伐沉重，肩膀微微佝偻，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。

夜幕降临后，楚家老宅陷入诡异的寂静。所有人都早早回房，门窗紧锁，生怕成为下一个受害者。芷妍站在窗前，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月亮，等待子时的到来。

"准备好了吗？"楚之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，手里提着一盏防风灯。

芷妍点点头，跟着他悄悄溜出房间。楚之鸿对老宅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，带着她避开巡逻的家丁，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，来到一片僻静的梅林。

梅林中央，一座孤零零的墓碑矗立在月光下，上面刻着"楚家大少爷楚之鸿之墓"几个大字，落款日期是十年前。

芷妍的心跳加速，这就是决定性的证据——如果楚之言真的死了，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冒牌货；如果墓是空的...

"看吧。"楚之鸿将灯放在墓前，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铲子，开始挖掘墓碑后的泥土。不一会儿，他撬开了一块伪装成草皮的木板，露出一个黑洞。

"没有棺材？"芷妍惊讶地问。

楚之鸿摇摇头："下去看看就知道了。"

他率先钻入洞中，芷妍犹豫片刻，也跟着下去了。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地窖，四壁用石块砌成，正中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桌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和几本旧书。

"这是..."

"我和阿言的秘密基地。"楚之鸿点燃油灯，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地窖，"小时候我们常在这里玩耍，后来...成了我们策划逃跑的地方。"

芷妍环顾四周，墙上刻着许多幼稚的涂鸦，有两个男孩手拉手的简笔画，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"鸿和言是永远的好兄弟"。她的心莫名揪了一下。

"十年前发生了什么？"她轻声问，"为什么你要假扮楚之言？真正的楚之言在哪里？"

楚之鸿坐在木桌旁，手指轻抚桌面上的刻痕："父亲...是个严苛的人。尤其对长子，要求近乎残酷。我从小被逼着学这学那，稍有懈怠就是一顿毒打。"他的声音平静，却透着深深的疲惫，"而言弟因为是次子，反而能得到些许自由。"

"所以你嫉妒他？"

"不，我保护他。"楚之鸿抬头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，"言弟身体不好，性格又敏感，我总替他挡下父亲的责罚。我们约定，等我继承家业后，就送他去国外学画...他很有天赋，可惜……。"

芷妍想起茅草屋里那些梅花画作："那些画...是楚之言画的？"

楚之鸿点点头："大部分是。梅娘也会画，但风格不同。"他顿了顿，"十年前，父亲发现了二弟和梅娘的恋情，勃然大怒。趁着醉酒就强奸了梅娘，后来怀孕，父亲派人...强行打掉了孩子。"

即使已经知道这件事，亲耳听到，芷妍还是感到一阵心痛。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。

"母亲、二弟的死，我无法原谅父亲。"楚之鸿的声音变得冰冷，"那晚我想了很久，决定假冒身份。假扮他活下去...这样我就可以找机会报复父亲。"

芷妍消化着这些信息："那梅娘知道这个计划吗？"

"一开始不知道。"楚之鸿的表情变得复杂，"她得知二弟是真的死了，精神受到了很大刺激，她已经...变了。"

芷妍想起梅娘那疯狂的眼神和诡异的笑容："她帮你复仇？"

"不！"楚之鸿猛地站起来，"我从未想过杀人复仇！那些命案不是我们做的！"他抓住芷妍的肩膀，"芷妍，你必须相信我。我恨父亲，但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。而且...那些死者，除了二姨太，其他人当年并没有直接伤害二弟、梅娘。"

芷妍看着眼前这个痛苦的男人，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。他的解释合情合理，眼神真挚得不似作伪。但如果不是他和梅娘，凶手又会是谁？

"我们该回去了。"楚之鸿突然警觉地抬头，"有人来了。"

他们迅速熄灭油灯，爬出地窖。刚把木板盖好，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。楚之鸿拉着芷妍躲在一棵粗大的梅树后，屏息观察。

来人是三姨太和管家老赵。他们停在墓碑前，三姨太手中拿着一把剪刀，在月光下泛着寒光。

"又失败了。"三姨太的声音阴冷得可怕，"那小贱人居然没死。"

老赵低声下气地说："三太太别急，还有时间。警察查不出什么的。"

"必须在老爷给的期限内解决。"三姨太用剪刀划过墓碑上的名字，"楚之鸿、梅娘，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芷妍...一个都不能留。"

芷妍倒吸一口冷气，被楚之鸿及时捂住了嘴。两人继续偷听。

"炸药准备好了吗？"三姨太问。

"准备好了，就埋在祠堂下面。"老赵回答，"等时机一到，就能制造一场'意外'..."

"很好。"三姨太冷笑，"当年他们怎么对我的，我要十倍奉还！"

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会儿，才离开墓地。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，芷妍才敢出声："三姨太...她才是真凶？"

楚之鸿面色凝重："看来是的。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们..."

"必须阻止他们。"芷妍急切地说，"他们要在祠堂引爆炸药！"

楚之鸿沉思片刻："我们先回房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明天一早我去县城找警察，你留在房里别出来..."

"不！"芷妍打断他，"梅娘有危险！三姨太刚才说要杀她，我们必须告诉她！"

楚之鸿犹豫了："芷妍..."

"我们分头行动。"芷妍果断决定，"你去救梅娘，我去找楚老爷。然后在大门口会合。"

楚之鸿还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紧紧抱了她一下："小心。如果一刻钟后你没来，我就去找你。"

第十一章 血色复仇

芷妍蹑手蹑脚地回到主宅，向楚老爷的房间摸去。走廊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不定，投下诡异的阴影。她刚拐过一个转角，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。

"别出声，二少奶奶。"是老赵的声音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亲切，"三太太想见您。"

芷妍拼命挣扎，但老赵的力气大得惊人。他拖着她穿过几条隐蔽的走廊，来到祠堂后的一个小房间。三姨太坐在里面，面前摆着一套绣花工具。

"啊，我们的贵客到了。"三姨太微笑着站起身。她今天穿了一件素白的旗袍，衬得脸色更加苍白，嘴唇却涂得鲜红，像个索命的女鬼。

老赵把芷妍按在椅子上，用绳子捆住她的手脚。芷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："三姨太，你这是干什么？"

"完成我的作品啊。"三姨太拿起一根绣花针，在烛火上消毒，"还差最后一朵梅花...就在你的脸上。"

芷妍的血液几乎凝固："为什么？我和你有什么仇？"

三姨太突然大笑起来，笑声尖锐得不似人声："仇？当然有！十年前，就是因为楚之鸿和那个贱婢梅娘的事，老爷迁怒于我，亲手打掉了我的孩子！"她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仇恨，"我永远记得那天的痛...现在，我要让所有相关的人都尝尝这种滋味！"

芷妍这才明白三姨太的动机。原来她也曾流产，而且是被楚老爷亲手所害。这仇恨积压了十年，终于爆发成血腥的屠杀。

"但那些死者..."

"都是当年嘲笑我、欺负我的人！"三姨太咬牙切齿，"四姨太在我小产时说我活该；二姨太克扣我的医药费；小翠那个贱人，明明是男人却假扮丫鬟混进楚家，就为了接近老爷...他们都该死！"

芷妍震惊不已："小翠是男人？"

"当然。"三姨太冷笑，"你以为老爷为什么特别宠爱'她'？"她拿起针线，向芷妍逼近，"现在，轮到你了...楚之鸿的新欢，怀上他孩子的女人..."

"我没有怀孕！"芷妍惊恐地往后缩。

"很快就会有了。"三姨太的笑容越发诡异，"我在你的茶里下了药...等你死了，人们会发现你'因流产悲痛自尽'，脸上还绣着楚之鸿的标志..."

芷妍这才意识到三姨太的计划有多恶毒。她不仅要杀人，还要栽赃给楚之鸿，让他身败名裂！

针尖越来越近，芷妍绝望地挣扎着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房门被猛地踢开，梅娘冲了进来，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。

"放开她！"梅娘厉声喝道，白衣飘飘，宛如索命幽魂。

三姨太愣了一下，随即狞笑："正好，省得我去找你了。"她转向老赵，"解决她！"

老赵扑向梅娘，两人扭打在一起。芷妍趁机用藏在袖中的银质小刀割断绳子，刚获得自由，就看到梅娘被老赵推倒在地，剪刀飞到了一边。

"梅娘！"芷妍想去救她，却被三姨太拦住。

"别急，马上就轮到你了。"三姨太举针欲刺，突然一声枪响，她胸口绽开一朵血花，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。

楚之鸿站在门口，手中握着一把手枪，脸色苍白如纸。老赵见势不妙，转身想逃，被随后赶来的楚老爷一拐杖打倒在地。

楚老爷站在一旁，面色灰败，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。他看着死去的三姨太，喃喃自语："都是我的报应..."

第十二章 新生

一个月后，楚家老宅的大门缓缓关闭。所有命案的真相水落石出：三姨太是连环杀手，老赵是帮凶，而梅娘为救芷妍而牺牲。楚老爷因过去的暴行备受打击，将家业全权交给楚之鸿打理，自己则去了寺庙清修。

芷妍和楚之鸿——他决定继续使用这个名字，以纪念弟弟——站在梅林边，看着工人们修建他们的新家。

"你真的不介意吗？"楚之鸿轻声问，"继续和一个'死人'生活在一起？"

芷妍望着他英俊的侧脸，微微一笑："我嫁的是你这个人，不是你的名字。"

楚之鸿握住她的手，眼中满是感激和爱意："谢谢你，芷妍。"

远处，新家的地基已经打好。那里将没有冤魂，没有仇恨，只有一个关于爱和救赎的新故事，正等待着被书写。

更新时间：2025-07-07 05:47:04